文 | 娛樂硬糖Weinika
編輯 | 李春暉
說到暑期檔的黑馬,文藝片《隱于塵》當之無愧。
轉折發生在影片上映一個半月后,《隱于塵》的排片占比突然從0.1%翻到0.2%。至上映第55天,其排片占比已反轉至6.7%,單日票房達605萬。截至9月4日,影片票房已突破8000萬,單日票房和排片占比緊隨《新神榜:楊戩》和《月下獨行》,票房有望達1.25億。
雖然導演自稱該片成本不菲,但業內人士估計,一部文藝片的成本接近千萬,已經是天花板了。再加上影片的宣傳推廣費用并不高,影片最終的投資回報率或將超過400%。
誰也沒有想到,一部文藝片的投資回報率,竟然會超過暑期檔所有商業片的投資回報率。
更重要的是,業內人士都知道,疫情過后,藝術片進入了“冰河期”,上游投資方對藝術片避而遠之,藝術片無論獲獎多少、口碑多好,都很難找到愿意接手發行的人,不少豆瓣評分超過8分的藝術片至今未正式上映。
而院線上映的少有的文藝片,票房幾乎全部被抹去,就連由倪妮、張魯一主演的《漫長的告白》,票房也只不到700萬元。
起初,業內人士都認為《塵埃隱遁》也會是一部口碑不錯但票房不佳的電影,一些影院的管理人員甚至早早就將《塵埃隱遁》的電影光碟從倉庫里撤下,沒想到上映一個半月后,該片突然爆紅,他們只能遺憾地向其他影院借光碟。
那么,《走進灰燼》上映第45天發生了什么?《走進灰燼》為何能成為疫情后藝術電影的票房奇跡?
網絡播出帶動短視頻二次創作,竟然反哺影院票房?
《隱于塵埃》上映第45天,也就是8月21日,也是《隱于塵埃》上線播出的第12天。這一天,“《隱于塵埃》的后勁有多強”突然成為抖音熱議話題,這是官方遲來的營銷嗎?
筆者注意到,《塵隱》官方抖音號自7月15日起停止發布短視頻,合理推斷《塵隱》的宣傳推廣費用在此之前就已經結算完畢。點開與《塵隱》相關的熱門短視頻,不難發現,這顯然是短視頻創作者們一輪自發的二次創作。
《隱于塵》票房突然逆勢上漲的原因顯而易見。因為網絡直播提供了短視頻二次創作素材,不僅為長視頻平臺的在線直播導流,還反哺了影院的票房。在視頻網站看完影片后,不少網友自發下線支持影片。
在短視頻上發酵的《隱在塵埃里》視頻,主要可以分為兩類,一類是大家熟悉的“催淚電影”視頻——網紅摘錄臺詞、影評,拍攝自己“哭”的視頻;另一類是電影評論視頻。
值得注意的是,這些電影評論視頻很多都屬于“X分鐘看一部電影”系列:將正片的全部內容剪輯在一起,并配上敘述劇情的文字。
在長短視頻對抗激烈的年代,這些視頻是不允許的,即使現在,也有明確的規定,剪輯后的正片長度不能超過一定的分鐘數。
此前,抖音作為電影宣傳的重要平臺,一直處于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,不少院線電影上映時,電影制片方都會授權部分正片素材進行短視頻的二次創作和推廣。
但從電影下架、轉為線上播出的那一刻起,線上長視頻的版權方便對短視頻平臺的素材展開了一輪侵權打擊,短視頻平臺被迫下架不少爆款視頻,電影的宣傳營銷對短視頻而言相當于“用過即扔”。
所以,《隱遁塵緣》上線后被改編成短視頻,在短視頻平臺上爆紅,這在以前是不可能出現的,很多電影上線后,幾乎就從短視頻平臺上消失了,除非在短視頻平臺上線,才能成為爆款。
至于《隱于塵》為何能成為幸運兒,或許是因為規模太小,躲過了版權打擊,又或許是因為長短視頻進入放松期,不再像以前那么嚴格。
看來隱入塵煙下架原因,隨著愛奇藝與抖音的和解,長短視頻進入了“和平期”。這不僅利好部分電視劇的推廣,也讓部分院線電影有了線上播出之后的第二次“創業”機會——通過線上播出帶動短視頻二次創作,進而反哺院線票房。
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“隱于塵埃”
《隱于塵埃》之所以能在短視頻平臺自發地掀起這場火,除了運氣好、時機合適之外,當然主要還是因為其內容本身就貼合大眾受眾。
《隱于塵埃》并不是我們刻板印象中那種晦澀難懂、節奏緩慢的文藝片。過去文藝片“賣慘”了那么久,反而引發觀眾的強烈反響,正是因為很多文藝片實在是曲高和寡,只為青年知識分子欣賞,并沒有“接通”普通觀眾的“土壤”。
《隱于塵》沒有終極思考的命題,也沒有枯燥的拍攝手法,故事通俗易懂,講述一對生活悲慘的農村夫妻:老光棍馬有鐵和患小兒麻痹癥的曹桂英,經人介紹結為夫妻,從被人瞧不起到互相扶持的故事。
之所以短視頻創作者蜂擁而至選擇詮釋這部電影,是因為它具備了熱門短視頻內容的兩大元素——催淚與愛情。
具備這兩個元素的電影在短視頻營銷上已經非常成功,并創造了不少成功案例,從《前任3》到《你的婚禮》。至于它們在短視頻端口碑的巨大差異,是因為觀眾對完整故事的付費意愿不同。
事實上,《隱在塵埃里》的導演李睿君從上一部電影《路過未來》開始,就在做出明顯的轉變。他首次跳出了自己的舒適區——不再講述純粹的農村故事,不再用晦澀、空白的鏡頭語言來敘述,不再啟用非專業演員,啟用明星演員楊子姍和尹昉分別飾演男女主角。
可惜的是,這部農村青年進城打工的故事,還是與李睿君的人生經歷脫離得太遠,導致最終的“不倫不類”——豆瓣評分僅有6.5,票房收入僅有254萬,未能同時取悅文藝青年和普通觀眾。
五年后,李睿君拍攝《隱在塵埃里》時顯然吸取了之前的錯誤教訓。演員陣容一半一半,有明星演員,一半是非專業演員。明星演員是演技備受認可的青衣演員海清,非專業演員則是農民出身的叔叔吳仁林,飾演自己。同時,故事再次回到農村,拍攝熟悉的農村故事,并選擇了大家都能理解的愛情主題。
李睿君的“踏實”進取隱入塵煙下架原因,是《隱于塵》票房過億的基礎。說白了,不管是商業片還是文藝片,觀眾買單的都是故事,故事是否夠感人,題材和誠意很重要。
被譽為藝術電影最高殿堂的戛納電影節,近幾年只入選了在中國大熱的《迦百農》和《小偷家族》,前者票房3.7億元,后者票房近億元,因為兩部講述家庭苦難的故事,在故事上接地氣、現實主義,有感人、催人淚下的元素。
這些元素并不是所有藝術電影都具備的,藝術電影要想在營銷上突破小眾圈層,必須能夠與普通觀眾溝通、產生共鳴,才能有正面的票房反饋。
文藝片短視頻推廣的正確做法
很多業內人士對文藝電影的短視頻營銷嗤之以鼻。因為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這部電影雖然通過短視頻成功營銷了愛情,最終收獲了2.8億票房,但評分僅為2.6分,為貓眼史上最低,被普通觀眾視為史上最大“詐騙片”。
有人認為,文藝片是在做低端營銷,是殺雞取卵。曾經被文藝青年視為大導演的畢贛,如今在普通觀眾眼中,卻成了“騙子”。文藝片導演受到了不應有的詬病。2018年之后,畢贛再無新片創作,或許也與這次事件有關。
2020年上映的文藝電影《野馬》也曾用短視頻來宣傳愛情,打造出百萬點贊的愛情短視頻。但同樣,走進影院后,觀眾發現“貨不對圖”,愛情短視頻中的“女主角”其實只是客串,早已下線。愛情部分占全片不到三分之一,影片也被觀眾批評為“欺詐”。
但如今,《隱于塵埃》卻借助短視頻爆紅,成為疫情之后最賺錢的文藝電影,這證明不是短視頻的錯,而是文藝電影營銷方式的問題。
如果愛情不是影片的主打元素,或者講的不是通俗的愛情故事,最好不要營銷愛情。商業片《未來的夏天》的營銷也出現了同樣的問題,觀眾沖著吳磊和張子楓這對情侶去看電影,結果發現這是一部同志妻子文學。
《隱于塵埃》確實是一部感人至深的愛情故事,而且還營造出一個看似為愛自殺的神話結局(最后一排字幕說馬有鐵搬進新房,大概是為了過審核),所以不會讓人產生“貨不對板”的詐騙感。
其實,此前該片在營銷上已經走了不少彎路。導演李睿君接受過多次采訪,進行過“慘”宣傳。短視頻上也有很多“慘”短片,比如投資方中途撤資、電影投入巨資,最窮的時候只剩下2000塊錢。但這些“慘”短片對票房并沒有什么幫助。
雖然隔壁的商業片《明日之戰》靠“賣慘”卷土重來,但賣慘的畢竟是古天樂,國內觀眾早已對文藝片的“賣慘”免疫。文藝片《南歸來》也曾與小紅書合作,推出百位設計師創作海報的云展映活動,但并未掀起水花,電影最終票房不足百萬。
從《隱于塵》的短視頻不難看出,藝術電影在短視頻營銷上其實有著天然的優勢。在影院觀影時,那些完全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和文字,在解說短視頻中被夸張地、非常直接地講述,更讓人感動。
也就是說,看完短視頻再去看電影的觀眾,相當于一個自帶buff的人,可以輕松“過關”——了解最完整的故事和情感。
對于文藝片來說,多發布一些“苦情”劇情的短視頻,多拍一些視頻來解釋故事細節,而不是賣慘。不過這種泄露過多電影內容的做法,既有機遇,也有風險。就像長短視頻的蜜月期,很多人看慣了刪減版的劇集,讓長視頻的使用量大大減少。如果都能像《隱遁·塵埃》一樣反哺票房,那當然是好事,但恐怕最后受益的只有刪減電影的短視頻博主們。
有意思的是,如今憑借網絡直播和短視頻發家的李睿君,在五年前也曾拒絕讓《路過未來》與戛納電影節同時以長視頻形式上映,導致如今網絡上已經找不到該片的資源,更沒有了短視頻二次創作的可能。
五年后,他以文藝電影擁抱潮流,接受流媒體,用短視頻走紅,創造了值得所有文藝電影借鑒的奇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