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果有來生,我肯定不會再有來生了?!薄耙院笪乙煤门闼齻儯粗齻兘Y婚,生孩子……”這是安徽合肥失去獨生子的70歲母親盛海琳表達的感受。今天是雙胞胎女兒芝和芝的生日。時年60歲的盛海琳在獨生女去世后女兒同款教育上老年大學媽媽,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了這對雙胞胎姐妹。談起這十年的經歷,盛海琳感慨萬千:有痛,有淚,也有幸福。如今,70歲的盛海琳決定回歸家庭,用有限的余生陪伴孩子們長大。
放學回家的路上,母女倆一直在說話,而她們談論的最重要的話題就是如何慶祝生日。由于剛剛經歷了一個超長的寒假,學校決定每兩周才回家一次,這意味著她已經錯過了一次生日。最后,母女倆商量決定,在她生日那天,媽媽會送蛋糕到學校,這樣志慧就可以和同學們一起慶祝生日了。
和所有家長一樣,盛海琳把智慧稱為“小獸”,這幾個月來,她稱自己被“折磨”了,“疫情期間,我每天在家陪孩子,吵鬧得讓人受不了,生氣的時候真想打他們,但他們畢竟是自己的孩子,可能我年紀太大了,我和他們之間代溝很大?!笔⒑A崭袊@。不過,這次疫情對于長期在外打工的人來說,影響很大,對盛海琳來說,也讓她有機會花更多時間陪伴孩子。
2016年,智智慧上小學,盛海林還在忙著賺錢,只好把孩子送去寄宿學校。2018年,孩子上三年級,為了有更多時間陪伴孩子,盛海林曾嘗試把智智慧轉到居家寄宿學校,讓他去家門口附近的小學當走讀生,但過了一年,覺得吃不消,于是2019年下半年,又把他送回了寄宿學校。
疫情期間,盛海琳除了飲食之外,還要照顧孩子的學習,她操心得都累壞了。為了讓孩子上網課,她給兩個孩子各買了一臺IPAD。在學校統一上網課之前,盛海琳和丈夫在家給孩子上課,一個負責語文,一個負責數學。“疫情期間我和兩個女兒在一起的時間,是我十多年來陪伴她們最長的一次,從這個角度來說,我也是很幸福的。”盛海琳說。
隨著志慧和慧慧漸漸長大,盛海林又當上了母親。不過,在她內心深處,她偶爾也會想起大女兒。1980年,大女兒婷婷出生。盛海林和丈夫非常疼愛女兒,女兒7歲時,盛海林用自己5000元的積蓄給她買了一架鋼琴,這在當時是一筆天文數字。婷婷上小學后,丈夫在外地工作,兩人相依為命,母女倆感情十分深厚。1998年,婷婷考上大學后,必須住校,加之軍訓很辛苦,她非常想家,打電話就哭個不停。2005年,盛海林退役后,把人生的全部意義都寄托在女兒身上。圖為大女兒照片。
2008年9月,女兒結婚后,盛海林本以為可以安享晚年,哪想2009年正月初五,女兒竟跟隨丈夫回了池州老家,當晚洗完澡后,便回房休息,第二天早晨,夫妻倆因煤氣中毒再也沒醒過來。當老兩口趕到醫院,看到女兒和女婿的尸體時,再也控制不住悲痛,放聲大哭。圖為2010年5月25日盛海林出現臨產征兆,去醫院待產,懷孕七個月的她受了不少苦。
盛海琳在突然失去女兒后,傷心至極,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。有親朋好友建議她再生一個孩子,安慰她一下,如果不行的話,可以嘗試試管受精,這讓盛海琳萌生了試試的想法。作為一名醫生,當她決定再生一個孩子的時候,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決定有些瘋狂和危險,但她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。
2009年3月,盛海琳到北京找到專家,探討試管嬰兒的可行性。專家認為盛海琳年紀太大,國內又沒有先例,勸她不要冒險。盛海琳不想放棄,便到南京找到了試管嬰兒專家。2009年7月,盛海琳終于在合肥一家醫院的生育中心找到了醫生。他們被盛海琳感動,同意給她做試管嬰兒手術,但能否成功還很難說。當天,醫院走廊里,盛海琳的丈夫抱著新生兒智慧,喜悅之情溢于言表。
此后,盛海琳按照醫生的囑咐吃藥、打針,經過三個月的吃藥和休養,盛海琳的身體機能恢復的非常好,2009年10月13日上午,盛海琳接受了體外受精手術,三個胚胎成功受孕并移植到了盛海琳的體內。對于一個還未從喪女之痛中恢復過來的60歲老太太來說,十個月的懷孕可以說是極其艱難的,懷孕期間盛海琳所經受的大量出血、全身酸痛和腫脹等疾病的危險和折磨,是常人難以想象的。圖為2010年9月2日迎來生命百日的智慧。
2010年5月25日9時05分,雙胞胎女兒智慧慧和智慧慧提前出生,盛海琳由此突破生育極限,成為當時中國最高齡產婦,輕松開啟了家庭生活節奏。從此,盛海琳再次當媽媽,但她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到30年前的年紀了,圖為2011年1月30日,盛海琳給孩子戴上剛買的新眼鏡和帽子,這是孩子們過的第一個春節。
兩個孩子同時出生,看病、買奶粉、托兒都需要,雖然丈夫有工資,自己有退休金,但那也是杯水車薪。盛海琳說,那段時間,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為家人擔心,因為沒錢,她陷入絕境。為了照顧孩子,家里最多請了兩個保姆,每月的開銷最高時有3萬多元。此外,她還要面對更現實的問題:自己老了,也許有一天會死去。她想用剩下的時間給孩子積累更多的財富,希望他們長大之前能有吃有穿,能像正常孩子一樣接受教育。說完,她放聲大哭,沒人抱。
于是,盛海琳在孩子百天大的時候就開始四處奔波賺錢。10年來,盛海琳走遍全國各大城市講學,一個月經常跑20多個城市,有時還要出差到香港、澳門,甚至出國,每年離家在外的時間超過200天?!昂⒆觽冞€小,他們很想念我,我也想念他們。經常是孩子在家哭,我在機場哭。但沒辦法,必須賺錢?!笔⒑A照f。
對于老年人來說,生活總是充滿意外。2015年,丈夫突然中風,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盛海琳一個人身上,但她別無選擇。這段時間是她生孩子以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,尤其是春節期間,她還要催著保姆回家團聚,那段日子,她在辛酸與淚水中度過。2018年結束后,情況有所好轉。2019年以后,盛海琳開始回歸家庭,并將教學方式改為線上?,F在線上教學的時間已經非常短了。
正是孩子和自己的患病,讓她意識到身體健康的重要性?!拔依狭?,兩個孩子還要操心,不能再這么累了?!笔⒑A照f。今年2月,她曾去北京學舞蹈女兒同款教育上老年大學媽媽,但因病不得不放棄。患病后,她放慢了工作和生活節奏,希望把時間留給孩子。
看到孩子一天天長大,盛海琳心里多少有些安慰。“兩個孩子是她十年心血的結晶,也是她幸福的源泉?!笔⒑A照f,“人活到七十歲已經很難得了,這個年紀,我也想出去旅游、跳舞、上老年大學,想和其他老人一樣安度晚年,但現在我的責任更多了,要關心孩子的吃穿,要參加家長會,要經常和老師溝通孩子的情況。”圖為2020年4月23日,盛海琳和芝芝在一起。
盛海琳對未來充滿希望,“希望我能活著看到他們長大,上大學,結婚生子,看到第三代……”圖為2020年4月23日盛海琳和孩子在家中。妻子中風后,行動不便。
據悉,我國失獨家庭多達數百萬,失獨子女晚年安置何方一直是全社會面臨的沉重民生問題。盛海琳只是其中之一。十年前,盛海琳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孩子。在普通人尤其是那些失獨母親的眼里,雙胞胎越來越萌,盛海琳應該很幸福很快樂。然而,盛海琳自己卻不這么認為,在回顧十年經歷時,她表示“往事太難回味”、“如果有來生,我再也不想了”。圖為2020年4月28日,智慧在寄宿學校宿舍收拾行李。
“我是一名醫生,親眼見證過生死,承受的打擊比大多數人都要多,我的經歷無法復制?!笔⒑A照f,當年生雙胞胎女兒時,曾引發爭議,不少網友認為她很自私,為了當媽媽付出了那么多,高齡生孩子,不考慮孩子的未來,是在給社會增加負擔。然而,十年過去,盛海琳卻說,“我這十年來努力賺錢,兌現了自己的承諾,不會給社會增加負擔,我現在的積蓄足夠讓兩個孩子過上好日子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