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,學而思上市的時候,徐小平稱學而思是 “21世紀的新東方”, “如果沒有學而思, 俞敏洪不知道什么叫成功。學而思沒有一次演講, 學而思不在報紙上寫文章, 學而思不做什么廣告。每次看到新東方在報紙上登廣告,我就心痛。”
在一次高盛組織的研討會上,徐小平毫不留情地對俞敏洪說:
你不要再跟我講這些了,不要講怎么打敗學而思。我現在關心的是,未來三年怎么能不再崛起一個強大的對手。
十年后,學而思市值增長了38倍達到420億美元。新東方只增長了5倍,市值207億美元,終于接近好未來的一半了。
2006年,新東方作為國內第一家上市的教育公司,登陸納斯達克,直到2016年一直是教育行業的龍頭。這十年,是新東方引領行業的高光時刻。2017年7月28日,好未來市值127.43億美元,超越新東方的126.15億美元,首次奪得行業龍頭。2020年3月13日,中公教育市值1390億元,超越新東方的1355億元,躋身行業第二。短短三年間,新東方跌至行業第三,而這個第三的位置,并不穩定。曾被認為是新東方接班人的陳向東,正帶領跟誰學向新東方逼近,創業五年,市值千億。新東方所處的競爭市場,已然四面楚歌。起家的留學業務早已增長乏力,在整體的收入占比中已經低于30%,遭遇疫情的打擊后,未來會不可避免地走向滑坡。K12的在線教育群雄逐鹿,風云變幻,卻鮮有新東方的消息。黑馬們迅速崛起,猿輔導估值78億美元、累計用戶破4億,作業幫月活用戶超1.7億,跟誰學2019年收入21億元,學而思網校2019財年的收入40-50億元。新東方在線卻在經歷內斗和管理層大換血,K12業務2019財年的收入1.59億,只有頭部機構的零頭。管理邊界的潰敗,讓新東方成為教培行業的“黃埔軍校”,大量人才流失更對新東方造成了嚴重的打擊。2000年的股權改革導致三駕馬車三去其二,徐小平和王強出走創辦了真格基金;十年后,新三駕馬車也三去其二,陳向東和沙云龍帶走大量嫡系,分別創辦了跟誰學和樸新教育,并成功上市。仿佛是宿命般的捉弄。這些挑戰的背后,不易覺察的文化割裂,在新東方內部愈演愈烈。2020年的疫情,開啟了教培行業的轉折點,新的力量加速挑戰舊的秩序,我們與世界都以近乎沖刺的速度,進入到一個新的時代。正如狄更斯的《雙城記》中所說: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,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;這是一個智慧的年代,這是一個愚蠢的年代;這是一個信任的時期,這是一個懷疑的時期。對新東方而言,這將會是怎樣的時代和挑戰?
目錄
1、留學和K12
2、線上和線下
3、家族和派系
4、管理的邊界
5、老去的斗士
留學和K12
新東方在成立后的很長一段時候內,都沒有敵手。直到2010年,安博、學而思、學大教育相繼在美股上市,新東方終于意識到危機,開始主動求變。但另一些看不見的變化,也同時在新東方內部滋生。
1997年,新東方創始團隊合影
從左至右王強、徐小平、俞敏洪、杜子華和包凡一
新東方的業務根基是留學語言培訓,這是俞敏洪、徐小平、王強、杜子華、包凡一第一批創始團隊打下的江山,在新東方成立后的前20年里,也是最核心的收入來源。但隨著K12業務的崛起,留學業務光芒漸弱。大概在2015年,K12業務收入開始反超留學,到了2019財年,K12業務收入占比已經超過60%,隨之而來的是留學業務收入占比降到30%以下。這樣的改變不僅僅體現在收入結構上,更從根本上改變著新東方的組織、管理和文化。留學語培服務的是少部分人逃出體制,這部分精英階層,談論著GRE、托福、雅思,要么家庭優渥、要么才智卓絕、要么已經是應試教育的勝利者,有能力去追尋更大的目標。K12升學服務的是多數人在體制內勝出,這部分普通人,還掙扎在生存與對未來的焦慮之中,正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命運,打破階層的束縛。兩種用戶群體,決定了留學業務和K12業務線的老師,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人。早期在分封制下,新東方靠名師奪得市場。留學語培,本來單價就高,再加上一位老師服務幾百學生,大班教學帶來了極高的利潤,這讓新東方有條件為老師開出遠高于其他工作的薪酬。在北京人均月收入不過3000元的時候,新東方頂尖老師的年薪能夠達到幾十萬,這是吸引優秀人才的重要前提。這些名師,要么是徐小平、王強、杜子華、杜偉、錢永強這樣的海歸,要么是羅永浩、李笑來、周思成這樣個性鮮明的名師,他們生活肆意,談笑風生,光芒萬丈。在新東方成為留學培訓行業的招牌后,越來越多的留學生歸國后被吸引進來。這些有留學經歷的老師,多數家庭優越,他們既追求工作中的價值感,也享受生活中的樂趣。他們有個習慣,每個周末必然會安排半天的時間,用來休息。他們與學生,更像是朋友的關系。這些老師的管理,也更加自由。
2005年,俞敏洪”夢想之旅”演講
但K12培訓面對中小學的學生,不需要老師講太多段子,按照教材一步步講課就行。多數老師也沒有留學老師光鮮的背景,很多都是本科畢業培訓一下就上崗了。他們有培訓、有考核、有KPI,周末正是中小學生參加校外培訓的時候,哪有時間休息。K12的學生年齡偏小,線下大班的模式無法保障教學效果,15-20人的小班成了標配,K12的課單價明顯低于留學語培,老師自然也無法享受遠超同行的薪酬。加之新東方在K12業務線的快速擴張,名師并不能那么快培養出來。在這里,你很難再找到精神導師一樣的新東方老師。留學培訓考核結果,K12考核續費,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機制。留學培訓追求的是托福、雅思、GRE的考試結果,通常在1年或更短幾個月內體現出效果,越是好的培訓機構,越沒有復購,因為培訓一次就能滿足需求。這樣的考核下,需要老師們極具個人魅力,專業能力極強。但K12培訓普遍有6年小學、6年初高中的巨大時間跨度,學生在這個時間段追求的是不停的提升,最終在高考中取得成績。對于培訓機構,讓學生續費也符合利益最大化的要求。這樣的考核機制下,老師除了教學的專業能力,更需要服務能力,讓學生和家長都滿意。這兩種體系下的組織、培訓、管理形式都不一樣。漸漸地,這兩股力量在新東方并行。但這樣的改變,同時又是無法避免的。新東方上市后,市場迅速意識到這是一個有利可圖的生意。新航道、環球雅思等品牌迅速崛起,優秀老師的供給不再稀缺,“精品小班”的差異化競爭也搶走了新東方不少的生源。在激烈的競爭下,留學行業的天花板幾乎已經可以看到。新東方想要持續的高增長,就必須進入K12領域。實際上,2008財年新東方中學業務的招生人次已經高于海外考試業務。2010年,學而思、安博、學大上市,新東方更加體會到K12的巨大市場和資本市場的壓力,新東方內部組織優能團隊到全國各地優秀的K12 機構去拜訪和交流,包括學而思、卓越、邦德、思齊、精銳等,學習他們成熟的教學和運營經驗。優能中學和泡泡少兒正是在這一背景下,迅速壯大。如果拆分新東方的業務結構,我們會發現,留學考試業務從2015年起的收入增速就已經低于10%,而對應的是K12的飛速擴張和高增長。這樣的情況下,K12業務團隊在新東方內部的話語權自然越來越強。K12的老師看留學老師的眼光,從一開始的仰望,到漸漸平視,后來覺得:
也不過如此。
從留學到K12的轉變過程中,我們熟悉的那個新東方,也已經不在了。
2、線上和線下
新東方在在線教育領域的布局,一直是遲鈍的。2017年8月,俞敏洪在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夏季高峰會上發表演講,表示自己后悔將15億人民幣投在人工智能和大數據領域:
這些錢就像打了水漂一樣,我只是感覺上網查數據速度快了一點。
俞敏洪對在線教育的態度很糾結,一開始是不在意,因為憑借新東方的品牌和龐大的線下根據地,新東方已經是多年的行業龍頭;隨著新興的在線教育黑馬一個個竄出來,攻入新東方的陣地,新東方也不得不認真考慮了,但競爭白熱化到燒錢大戰的時候,俞敏洪又退縮了。雖然新東方在線還有著不錯的業績,但已經在在線教育的競爭中掉隊。近三年,新東方在線的收入保持較高的增速,但凈利潤迅速轉虧,從公司的財報我們就能看出原因:大量低價的引流課程推高了收入,入門級課程的學生占比從2018財年的20.4%提升到2020財年半年的60%,二十幾塊錢的課程幾乎是白送,但服務這部分學生的成本依然很高,所以凈利潤就變得很難看了。新東方在線也毫無疑問地被拉入了免費課、低價課的惡性競爭,但我們都不知道,最終有多少學生能留存下來。
一個更危險的信號是,2020財年上半年(2019年6月-11月),新東方在線的收入增速從超過40%陡然下滑到18.8%,這里面包括了一個重要的時間段——2019年的暑假。我們都能記起學而思網校、猿輔導、作業幫在那場暑期大戰中的廝殺,但沒有新東方的聲音,大戰之后,三巨頭迅速奠定了在線教育第一梯隊的實力,新東方在線和第一梯隊的距離,越來越遠。業務線條過多,戰略重點業務競爭力不強,是新東方在線的弊病之一。新東方在線上市前業務條線達10個以上,上市后逐步進行了業務梳理,形成了三大業務方向:大學業務、K12業務和學前業務。學前業務一直沒什么起色;大學業務是收入的核心,主要賣的的是錄播課,就是把新東方線下課程轉到網上再賣一遍,其中一半以上是考研輔導課程;戰略重點的K12業務目前收入占比只有20%左右,1.59億的收入在學而思網校40多億、跟誰學20多億面前,實在有點說不過去。
新東方在線K12的核心是東方優播,15人小班雙師,線上線下結合,需要在三四線城市不斷開學校,這也限制了其發展速度,同時前期需要很高的投入。而第一梯隊的在線教育機構,基本都是純在線模式,新東方明顯還是傳統線下那一套思維。在新東方做在線教育的,都是線下團隊轉過來的,明顯缺乏互聯網人才。俞敏洪多次在公開場合表達對新東方在線狀況的不滿,稱內部充滿僵化和懶惰,他承認:
科技缺乏在新東方造成的危機,至今還沒有被完全消除,未來新東方大量的錢,必須要用來買科技人員。
2019年上市后,新東方經歷了一輪高管大換血,原COO潘欣、聯席CEO孫暢先后離職,但接替他們的,并沒有來自BAT等國內一線互聯網公司的人,而是2007年加入新東方、一直在線下學校的孫東旭。但好未來卻高調引進了百度T9的黃琰擔任CTO,新任CTO田密曾是騰訊地圖的產品總監、高德地圖的副總裁、阿里的高級技術總監。新東方不知是不舍得花錢,還是吸引不了精英。早年,徐小平一直稱呼俞敏洪是“農民”,他有典型的老農思維,相信春耕秋收的確定性,對于新興科技和互聯網的洶涌潮流,和燒錢大戰的豪賭,俞敏洪天生謹慎、反應遲緩。這兩年在市場的壓力下,新東方被迫拿線下賺的錢,投入到線上教育,集團內部也傾盡各種資源支持。但線上又沒什么創新,反倒被拖入燒錢競爭,新東方終于從行業引領者變成追隨者,連帶著拖累了新東方整體的業績。
干活的累死累活,有成果那又如何,到頭來干不過寫PPT的。
這大概就是內部對線下、線上業務不同待遇的吐槽。
3、家族和派系
新東方最為弊病的是山頭林立、派系斗爭。
2000年,家族問題在徐小平、王強等一眾創始元老的壓力下被解決,俞敏洪家族成員和老鄉們都被清理出去。但這也引發了新東方的第一次派系斗爭,結果是創始團隊三駕馬車的分崩離析。
1998年,徐小平、俞敏洪、王強在北大合影
新東方特色的“分封制”,是其成功和派系不斷的重要原因。當年俞敏洪飛赴北美請回徐小平、王強、包凡一、杜偉等海歸加盟,并實施分封制:徐小平管留學、簽證、移民和咨詢,王強負責基礎英語培訓地盤,包凡一管出版。一人負責一塊地盤,先借給開辦費,業務百分之百屬于自己,開班上交15%的管理費,其余歸自己,最終形成新東方諸侯割據“分封制”格局。隨著新東方不斷發展,各自胃口擴大、利益邊界嚴重混淆,各路諸侯間矛盾沖突,分封制出現隱患。在第一次派系斗爭中,元老股東恐懼俞敏洪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,權力過于集中,“改革革到了這些元老頭上”,利益得不到保證。說穿了,是對俞敏洪的信任危機。他們不信任俞敏洪能夠尊重股權,不信任俞敏洪能夠在公司停止不前的情況下拿學校掙的錢來分紅。隨著矛盾加劇,4年內,新東方創始團隊的元老無一例外的選擇了出走,從新東方IT培訓創始人周懷軍(2002)、著名TSE(英語口語測試)教學專家杜子華(2002),到原新東方總裁、北京新東方校長胡敏(2004)、北京新東方學校副校長江博(2004)。上市后,新東方為了加快在各地擴張建校,一批年輕的校長被派往全國各地,他們除了奉命建校的任命書和一筆啟動資金,再無其它支持,找校址、建團隊、政府關系、財務、法務北京新東方總部,全部要靠自己搞定。這是一件完全依靠個人能力的事情,能夠極大地激發優秀人才跑出來,但也極容易形成各自的山頭和勢力。在新東方急速壯大后,內部晉升機制成為了一直沒有解決的問題。一位在新東方任職6年的員工說:
新東方不缺優秀的人,但晉升的崗位是有限的,憑什么選你呢?在新東方,這就靠你和領導的關系。
在這樣一條潛規則下,新東方形成了嚴重的派系關系。2013-2014年,新東方開始了第二波離職潮。2014年年初,執行總裁陳向東宣布離職;7月31日,高級副總裁、北京新東方學校校長沙云龍離職。但他們的離職,并不是一個人。跟誰學的創始員工里,聯合創始人宋欲曉2002年加入新東方,與陳向東一起創建了武漢新東方學校,在陳向東升任副總裁后,他也轉而負責了新東方的財務制度及流程搭建;跟誰學副總裁呂偉勝在陳向東做新東方總裁的時候,是助理副總裁。這兩人,都是陳向東的老搭檔。而樸新,簡直是新東方人才的大型收割機。張洪偉,前北京新東方學校副校長;李虹橋,前新東方SAT項目創始人之一;肖云,前內蒙古新東方學校校長;賴寒,前濟南新東方學校校長;莊重,前新東方助理副總裁;高亮,前合肥新東方學校校長,等等。為了更方便從新東方挖人,樸新把總部建在了離新東方僅百米的中關村,吃午飯的時候,就可以順便約幾個新東方的人出來聊聊。隨著陳向東和沙云龍的離職創業,新東方的中生代管理層幾乎被抽空。即使經歷過這樣一段派系斗爭的嚴重打擊,現在的新東方,依然如此。淵源不斷的派系斗爭,其結果要么形成內部的消耗,要么是整個派系的出走,都會給組織的發展,造成無窮的阻力。俞敏洪肯定知道新東方內部的派系斗爭,但不知他是縱容這種體系的存在,還是無力解決。
4、管理和邊界
雖然新東方沒有引進互聯網行業的人才,但新東方一直在給互聯網行業輸送人才。在新東方成為了黃埔軍校的背后,實際是新東方管理邊界的潰敗。企業有邊界、組織有邊界,一個企業的管理能力,也有它的邊界。傳統線下培訓機構,運營模式簡單總結就是開學校、招學生,這和任何線下連鎖模式都很像。發展、擴張意味著開更多線下店,在規模逐漸龐大的過程中往往伴隨著組織效率低下、應變遲緩乏力、內部溝通阻隔、等級過多、職權過于集中等等問題。而這類機構采用自上而下的金字塔式的管理模式,管理難度會隨著線下店數量的增加,迅速放大。90%的企業會卡在管理邊界的第一道關,每過一道規模的門檻,就需要一次管理邊界的突破,但突破管理邊界何其困難,需要來自組織、文化、制度的全方位能力提升。
培訓行業相比于超市、餐飲等行業,其顯著差別是產品交付周期長,需要更深度地服務用戶;而且,大型培訓機構一般都是從一二線城市,擴張到三四線城市的,管理難度依次遞增,這些都導致培訓行業的管理邊界會更快到來。所以我們會看到麥當勞、肯德基在國內有3000多家門店,星巴克也有3500多家,但培訓機構超過100家連鎖的就已經屈指可數(簡單賣品牌加盟的不算),目前也只有新東方和中公教育在全國的分校剛剛超過1000所。隨著分校數量的急劇增加,新東方的管理邊界不斷被撐高,其管理難度也在加速增加。但新東方的管理,從最初的分封制到現在,一直有著強烈的江湖氣。在留學時代,名師扎堆、各放光芒,放任自流、利益給夠就是最好的管理。當這樣的管理風格延續到一個數百校區、數萬員工的公司,就變成了俞敏洪在內部信中所自責的“缺乏人才考核、培養與獎懲機制”。2011年,俞敏洪曾寫過一篇文章,歷數新東方的種種問題,那一次,他給出的藥方和現在一樣,也是標準化、系統化和信息化。一位新東方的老員工說:
他們自己制定了很多規則,但是完全沒執行。
雖然俞敏洪一直不愿意承認新東方的管理效率低,如果對比管理費用率,新東方常年高出好未來10個百分點。
新東方缺乏留住優秀中高層的土壤。一位曾在新東方北美部五年的員工,在回憶新東方時說道:
新東方只適合兩種人,一種是剛工作的年輕人,可以去鍛煉一下,有機會上大量課提升經驗。一種是養老的人,很多老師只有教學經驗,在新東方待著,薪酬也不錯,可以很舒服。
一流的人才都走了,留下來的是二流的人才。
缺乏一流的人才,誰來撐起新東方下一輪發展的動力?陳向東走的時候,俞敏洪滿心悲憤:
我對你這么好,為什么會想要離開?
陳向東回答得很有范,說自己被夢想驅動。結果沒過半年,轉身就創辦了在線教育公司“跟誰學”。
對于新東方很多優秀的人離職的原因,俞敏洪曾說:
內部是一批人已經得到了既得利益,所以不大愿意再繼續奮斗,想要離開新東方,去做自己的事情。
但他們多數是缺乏內部的提升空間了,那批人,出來后,在更加努力地奮斗,很多也取得了更大的成就,獲得了更多的利益。如果新東方不能從組織和機制上解決管理邊界的問題,規模的持續增加只會加速反噬。
5、老去的斗士
2018年下半年,新東方股價腰斬。在當年新東方的年會上,一首吐槽新東方的《釋放自我》火爆朋友圈:
只想應付考核,不想踏實干活,出現問題只會互相甩鍋
什么獨立人格,什么特么誠信負責,只會為老板的朋友圈高歌
董事長問總裁,而總裁問校長,校長問總監,總監問經理,經理問主管,主管問專員,專員還要問兼職
說好的三年規劃,每年都要變,業績好功勞在你,業績差不能怪你
……
2019年春節前,俞敏洪連發五封內部郵件,宣布自任“三化工作小組”組長,“強烈推進‘三化’”——要“脫胎換骨”,“洗心革面”,“厘清業務思路,調整組織結構,改變利益格局,推動思想變革”。在郵件中,他直斥平庸管理者:
管理者職責重疊,效率低下,工作邊界不清,不愿意讓能干的人出頭,結果形成了新東方管理隊伍一層比一層更挫的現象。
凡是6級及以上的管理者都要整頓一遍,讓平庸的、搗亂的、只會奉承拍馬、不會干活的人先離開一批。
俞老師有時候說話不太注意,這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,新東方2019年后離職的高管們,是否就是俞敏洪批判的這種人……俞敏洪是個被生活逼出來的斗士。一個資質普通的農家子弟,高考三次,終于改命進入北大北京新東方總部,在多數名門望族和知識分子后代的同學中,雖顯得格格不入,但始終如一地奮斗。畢業后白手起家,數年間搖身一變,成為中國的“留學教父”。后來斗家族、斗徐小平,懟羅永浩、李笑來,終成新東方的一人天下。對外直言抨擊BAT、拼多多等互聯網巨頭缺少價值觀,利用人們的低級趣味賺錢。他一路披荊斬棘,從未慫過。斗士可以吸引同樣有斗爭精神的人,但斗士往往最后都是單打獨斗。三駕馬車之一的王強離開新東方后,曾說:
我在新東方問心無愧做了所有的東西,幾乎沒有保留,揮灑了我十幾年的才華和激情。
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會托付給徐小平,而非俞敏洪。
1962年9月出生,處女座的俞敏洪今年已經58歲了。當斗士老去,他總會回憶起當年的崢嶸歲月,橫刀躍馬,來去如風。俞老師回憶的方式是寫書,最近十年出版了15本書(不完全統計),仔細看每本書的內容,都是同樣的味道:夢想、奮斗、青春、成長,很多不過是把新東方早年的故事來回翻說。世界瞬息萬變,俞老師還在說著十幾年前的雞湯。這些成功學的故事,已經吸引不了現在的年輕人了,更何況新東方的主要客戶也已經不是準備留學的大學生,而是面臨升學壓力的K12學生。
書籍
出版時間
內容《永不言敗》
2006年講述了在絕境中找尋新的光芒,面對困難永不放棄的故事《挺立在孤獨、失敗與屈辱的廢墟上》
2010年匯集了俞敏洪在2000~2010年間的十余次勵志演講《從容一生》
2010年收錄了俞敏洪2006年以來對于人生、事業的感悟的隨筆《生命如一泓清水》
2011年記錄了家庭故事,并以日記的形式詳盡地記錄了新東方夢想之旅的過程《大河奔流的精神》
2012年講述俞敏洪的奮斗經歷和個人理想、新東方的創業故事,以及對企業發展方向的思考《在痛苦的世界中盡力而為》
2012年記錄了俞敏洪所走過的五十年人生風雨路程《在絕望中尋找希望》
2014年與年輕人分享對世界和人生的看法《新東方·夢在青春在》
2014年收錄了近年來的隨筆、演講實錄及媒體報道等《愿你的青春不負夢想》
2017年關于青春、夢想、成長、奮斗、事業、生活的勵志感悟《行走的人生》
2017年集結了俞敏洪新近創作的散文隨筆《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》
2017年寫給年輕人的8堂創業課《讓成長帶你穿透迷茫》
2017年與年輕人分享了自己關于青年成長的感悟、思考和見解《在人生的更高處相見》
2018年記錄心路歷程的隨筆集《我曾走在崩潰的邊緣》
2019年俞敏洪親述新東方創業發展之路《彼岸風景》
2019年分享了63個人生旅途中感悟與思考的片段
《我生命中的那些日子》
2020年俞敏洪近幾年的工作、日常隨筆
也許是我們對俞敏洪的期待太高了,他只是被時代的大浪推到了潮頭之前。30年前,俞敏洪開始籌建新東方,也并不是被夢想或者什么使命驅使,而是迫于生計和面子。為了湊出國留學的學費,去校外兼職英語培訓,結果被全校通告。出國沒出成,又丟了工作,也實在太慘了點,如果不想辦法掙錢,就該滾回江陰老家了。身無長技的他也只會教英語,剛開始還得每天提著個漿糊桶,滿大街找電線桿貼廣告。以至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,北大的人都嘲笑他是“個體戶”。這時候的俞敏洪哪顧得上嘲笑,也生存下來再說。但俞敏洪竟意外爆紅,風靡全國,所有的學生都親切地稱他為“俞老師”,他以這樣的方式,逐漸站到了舞臺的中心。
等到上市,新東方就不是俞敏洪一個人的了,有股東、有投資人、有市場不停地指指點點,俞老師也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塑造新東方,他背負了更多的責任。王強曾說:
我們希望俞敏洪成為柳傳志+蔡元培,但他兩輩子也達不到。
即使新東方被各種力量撕裂,即使新東方的在線教育大幅落后,即使新東方被眾多競爭對手逼近,即使新東方有各種問題,新東方,依然是新東方,是那個成立近30年、市值千億的教育巨頭。教培行業依然有穿越周期的穩定需求,線上線下必然是長期共存,全國千所線下校區,依然能夠保障新東方大廈的屹立不倒。只是,當長風已至,新生者們直掛云帆,爭向更遠的彼岸。新東方,再也難以引領這個新的時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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